小白,是我的貓。
毛絨絨的、白白的,像棉花糖一樣,
曾經她有個很夢幻的名字,叫作Hitomi。
我不懂日文,甚至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?
只單純覺得這音讀起來,頗適合她。
忘記是什麼時候,又是什麼樣的原因,
她那夢幻的名字被很俗、很台味的小白給取代了...
算了,老一輩的人不是說了,
名字越醜越難聽,命會越順利美好嗎?
小白是一隻神經很大條的貓。
初到來那日,我將她安置於籠子裡,
確保與家中大貓的第一次接觸,不會太激烈,畢竟體格尺寸實在是差太多。
然而儘管大貓在籠外不斷地怒吼及哈氣,
小姐她就是能又翻肚又抓癢地在籠內安然自處,
一丁點都不把敵人放在眼裡。
也許是通過了嚴格的考驗吧,
大貓打從心底地接受了新成員,倆隻成了好麻吉,
明明都是母貓,還能互相幫彼此舔毛清潔。
她是隻溫和但有著瘋狂脾氣的貓,
平時個性柔柔的,對陌生人也不大哈氣,
然而當要看醫生打預防針時,
她就會大發雷霆到要好幾個人壓制才行。
就連主人要幫她修剪指甲,也不賞臉,只能分次進行。
她非常喜歡逗貓棒,
即使成了老太婆,還是會很激動地翹起尾巴,蹲低姿去追逐迅速移動的東西。
她也非常熱愛貓罐頭,
每次很努力地埋頭,吃得兩腮的毛都變得髒髒油油的就是小白。
只是在她們邁入老年後,為了健康著想,我已經好一陣子不給罐罐了,
生病後,要騙她吃進營養膏,才再度開放。
小白代表著我近十三年的(青春?)歲月,
從我還是學生時,陪著讀書、陪著考試,
陪著上了大學接著搬家到了租屋處...
之後還陪著懷孕、陪我當媽媽,而她與大貓則成了...孩子們的玩物?
去年十二月,
我發現小白的乳房處有一個約10元硬幣大小的腫瘤,
上網爬文了一下,心整個涼了,那是貓的殺手疾病:乳腺瘤。
(P.S,我的貓已絕育)
面對她這樣的情況,我一度非常掙扎要不要帶她上醫院,
如同我上面所述,她非常神經質,生氣害怕起來,會有股老娘跟你拼了的傻勁...
以前在她很健康的時候,還能多點人手幫忙抓、幫忙壓制,
而如今的狀況是,腹部有個腫瘤,如果壓制導致腫瘤受傷破裂,那是另一個折磨。
乳腺瘤稱為貓殺手,是因為惡性、轉移及其復發的機率非常高,
一般而言,都會要求開刀切除乳腺,合併化療。
但是我們再三考量到小白的個性、年齡(近13歲)、體重(很瘦,才兩公斤初),
加上開刀並不能阻止病情惡化及轉移,
所以決定在她生命的最後這段日子,讓她能安心、放鬆地走到盡頭。
我們在家裡的中央(客廳),最熱鬧也是大家活動必經的地方,
圍了個小空間,鋪上了保潔墊(隔日更換),擺了貓沙屋,
避免腫瘤的傷口,會弄到不乾淨的灰塵,造成感染等...。
如果你問我,考量過安樂死嗎?
我必須承認...有幾度,我是思考過這個問題的。
但是當時我沒有辦法真正下決定到底要/不要讓小白安樂,
原因如同所有愛寵物的飼主家人一樣:
無法決定寵物的生命終點,卻又害怕讓她受盡折磨與痛苦,所以...就且走且看吧!
如果到時候小白真的非常、非常痛苦,
唉嚎、失禁且失能,靠藥物或是醫療才能延續生命,也許我並不會強留她在身邊。
而小白,或許是知道我的為難,
因此她的狀況都沒有差到讓我猶豫是否要帶她去安樂的程度,
雖然腫瘤在短短的幾個月,從十元硬幣大小迅速長成棒球那麼大,還是能吃、能喝、能玩水。
雖然常常躲在紙箱,可是聽到呼喚還是會出來。
雖然站立時會有點搖擺,卻還能夠小跳躍姿進到貓沙屋。
今天,2015年5月23日,
早上驚訝地發現小白居然躺在墊子上,而沒有如往常般躲在箱內。
我靠近時,她發出了一種很低沉的呼嚕聲,
上次聽到這樣的叫聲,是小白的哥哥(皮皮)臨行前...
於是我蹲下來,告訴她:
謝謝妳給了我這麼多的時間,讓我接受妳生病要離開的事實。
謝謝妳很棒,沒有讓我面臨是否要將妳安樂的糾心狀況。
謝謝妳來當我的貓,讓我愛上了貓,學會了養貓、學會了當主人。
我知道妳很不舒服很痛,妳安心地去當小天使,有空的時候回來看媽媽好嗎?
接著,我很大聲地呼喚她的名字,跟她道別、說再見。
而小白呢,儘管還是躺著,卻用著極像幼貓的聲音,一聲又一聲地回應。
之後,她慢慢地回到了箱內,
將身子捲得好好的,就像是標準貓咪趴睡的姿勢,變成小天使飛走了。
親愛的小白:
妳走了之後,小虎很傷心地哭著阻止爸爸將妳帶去火化。
其實他已經這麼要求我好一陣子了,
小虎說,被火燒,妳會很痛很痛,所以要我們比照人類土葬的方式,
給妳一小塊地,一塊墓碑及后土,如此一來,清明節的時候他能找到妳掃墓拜拜。
妹妹呢,雖然對於生死還沒有太大的認知,
可是看到那沒有妳趴著,所以變得空蕩蕩的小地方,
向我問起:阿白呢?
爸爸,是妳生病的這一段時間,最辛苦也是我最感謝的人,
妳是我的貓,而他卻願意幫妳打造病房、更換墊子、清理貓沙。
雖然怕髒、有潔癖的他常常說,小白的組織液有味道...
卻不曾建議我帶妳安樂,甚至告訴我:讓貓決定自己生命的長度。
而我...心中好像空了一小塊,深層處有著很揪結的感覺。
翻出了妳以前的照片,才想起原來健康有元氣的妳,是這麼樣的美麗可愛,
等妳飛到了有著很多逗貓棒、蟲子及罐頭的天堂、安頓好了,就來到我的夢裡好嗎?
謝謝妳來當我的貓,親愛的小白白。
2002.08 - 2015.05.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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